2008年10月26日 星期日

死靈師--紙 (上篇1)

本故事其中之人名,地點,情節皆為虛構,若有雷同,某些是巧合。
故事其中之設定請隨意取用,不需通知作者(人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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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板印象就是一種藉由片面知識所作出的武斷裁決。
--國中公民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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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師--紙(Paper)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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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馬空又接到了新任務。

當他處理完邊境的事,回到墓園旁的老家時,對方已經拿著契約在家門前恭候大駕了。

契約上的金額讓他毫不猶豫接下這個任務,經過幾天長途跋涉後,他在天剛破曉時到達集結點。

阿馬空順著蜿蜒的林中小徑來到一處不大的空地,四周剛睡醒的林鳥三兩零落地飛出樹巢獵食,而尚未進入沈睡的夜梟還在枒枝上嘀咕昨夜的收穫。阿馬空踩著去年冬尚未化盡的腐葉,朝空地中央那一小撮人走去。

「您好啊,在您百忙之中還要讓您風塵僕僕地趕來,我在此向您致意。」一位留著大鬍子的壯碩男子從人群中央走來,禮貌性地向阿馬空伸出手來。

「有二十八萬史幣(註一)的進帳,死人都會爬出墳墓向您效力,馬斯克先生(Sir. Mask)。」阿馬空回握對方的手。

對方宏亮地笑了兩聲,不遠處那撮人也會心地大笑。

馬斯克,傭兵圈裡赫赫有名的老練統領,是一部會走路的傳奇故事。幕後金主連這等人物都徵召到手,這任務可想有多麼重要。

「人數已經到齊,那我就不廢話了,上頭徵調你們來做什麼相信大家都很清楚--」阿馬空手上的契約內容是要他們保護某種東西到某個目的地,至於是什麼東西,契約沒有明說,受召傭兵也不需要知道。

「而上頭為了讓工作更有效率,所以依照你們的性質將你們分成兩個小組,一組負責目標的近距離安全,另一組負責在目標外圍監視附近動靜。詳細分組我會在帶你們到出發點的路上告訴你們,現在先跟我走。」長時間的傭兵頭生涯讓馬斯克交代事情時用詞毫不累贅,而這群被個別徵召來的傭兵也擁有老練精明的素質,其中幾個還是阿馬空的舊識,他們安靜地跟隨著馬斯克,腳步輕盈地穿過草地,踏上一條經過整修的小徑,往林地更深處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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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陽從東北方山巔露出頭時,他們到達了一個隱密的小空地,馬斯克在這裡開始替他們分派組別。馬斯克對每位傭兵的特性瞭若指掌,阿馬空理所當然地被分配到負責外圍安全的外組,被分配到外組的還有一名身材矮小的旅人族,以及一名豬臉半獸人;其他長得比較正常的八名帶刀武士被分配到近衛內組。

馬斯克在交代完任務後獨自離去,留下兩組人馬自行協商合作事宜。

「嗯......」阿馬空左手摸著下巴,打量另外兩名組員。

都不是簡單貨色。阿馬空從他們的神色推出結論。

旅人族是大陸文明區著名的流浪者,以天地為家,除非有情況特殊否則絕少定居,大部分都是流浪終生,有的孤獨走天涯,有的攜家帶眷。總之,在傭兵世界中他們是絕佳的斥侯,偶而充當廚師。

豬臉半獸人同樣是一支流浪民族,但是這不是他們自願的。半獸人從大陸東半部南遷進入文明區的歷史阿馬空沒有興趣,他對半獸人最深刻的印象在於他們服從大命,看輕生死的性格,在與各族傭兵相處的經驗中,他與豬臉半獸人特別投味。

「早啊,先生。」最易與人混熟的旅人族矮子伸出友善的手,阿馬空禮貌地向下伸手與他合握(旅人族的平均身高只到成年男人的腰際),也不等他回話,矮子滿面笑容地自我介紹:「我是從哈翁森林來的蓋特(Get),合格廚師。」說完拍拍背後的黑鐵鍋。

傭兵不打仗時也是有正當職業的。

半獸人伸出強壯的右臂,等著阿馬空自己來握:「五月部族的辛果(Single),馬鈴薯獵人。」

馬鈴薯獵人,挖馬鈴薯者也。馬鈴薯不會跑,但豬臉半獸人在挖野馬鈴薯時總是使用「狩獵」這個詞,因為聽說只要有半獸人敢不用這個詞以示尊敬,馬鈴薯真的會跑掉,讓犯諱者挖不到馬鈴薯。

現在輪到阿馬空自我簡介了,他伸出與豬臉半獸人一樣有力的手臂回握:

「卡邦庫茹.阿馬空,殯葬業者。」

「殯葬業者來當傭兵做啥?」蓋特一聽到這個觸霉頭的職業,眉頭皺起老高。

「找『生意』作。」阿馬空嘴角微揚,一語雙關。

「喔?」辛果聽到了卻很高興:「有人收屍,不錯不錯。」

半獸人無懼死亡,甚至歡迎光榮的死亡,所以他們在談論死亡時毫無顧忌,也不覺有何不妥。

就這點對了阿馬空的胃口,但是讓蓋特很反胃。

「有任何的需要你可以來找我,不過要收錢的,但看在同是戰友的份上可以算便宜一點。」阿馬空說完,一人一豬開始哈哈大笑。

「兩個怪人。」蓋特聳聳肩,到一旁去牽代步的矮種騾。

過一會兒,當他們分派好各自的工作後,內組的人也交代完任務,百般無聊地等馬斯克回來。有的人坐在草地上磨刀聊天,結交新識;也有的人不耐煩地來回踱步、舉目張望。一位年輕傭兵往阿馬空身處的外組走來,手裡還拎著一壺東西。

「去年夏天釀的,你嚐嚐看。」年輕傭兵將酒拋給阿馬空。

「破布(Probe),你怎麼被分在內組?馬斯克的腦袋還沒昏到看不出你的專長吧?」
嘴巴問人,舌頭可沒閒著。阿馬空拔開瓶蓋,淺嘗一口。

破布是傭兵圈裡小有名氣的武裝斥候,卻被分配到專司護衛的內組。

「我長得比較人模人樣。」破布一開口就讓阿馬空以外的外組成員極度不爽。

「這小子怎麼活下來的?」蓋特皺著眉頭問道。

破布這個人,才華洋溢、劍術高超、為人如同他的長劍一般正直,只可惜嘴巴賤了點,說話尖酸、不知分寸、直言不諱,具有激怒聽眾的非凡能力,聽他說話的人會被激怒,就連沒聽過的人也被激怒。所以他的人緣一向不佳,只有幾個嘴巴比他臭,肚量比他大的人才肯跟他交心,阿馬空是其中一個。

「他靠著這張嘴惹禍,然後靠著無與倫比的逃命技巧脫身。」阿馬空打趣地說。

「別這樣說啊,我又不是只會搞破壞--話說回來,阿馬,你認為這次要保護的目標是什麼來頭?」破布話鋒一轉,談到這次的任務。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別把我拖下水。上次合作多虧你的旺盛好奇心,差點讓我們全部掉進刺坑裡當花肥,這次你想玩請找你們內組的去受災,我們外組可不想早上起床就發現被雇主的刺客給人頭分家了。」阿馬空不忘教訓,立刻回絕。

「別這樣嘛,上次不過是比較倒楣--」

「倒楣?偶而倒楣叫倒楣,次次倒楣叫詛咒。我為你不幸的人生感到悲哀。」

拌嘴到一半,空地另一端的叢林瞬間霧化消失,顯出一條黃土馬路,一輛四駕馬車從轉角轉進空地,馬斯克就走在馬車前頭。

高明的幻術,連阿馬空都看不出破綻。

「有馬上鞍,沒馬穿鞋。上路,弟兄們。」馬斯克命令道。

任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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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在昏暗的林間古道上,初春陽光懶散地透過頂上枝葉潑灑在小道上,一路破光碎影籠罩著。古道有幾個小彎,但大致朝向東方延伸;北方是古老的深綠暗林,南邊是礫石裸露的光禿山壁,正是綠樹山脈的西端。依照阿馬空的計算,從這裡到目的地--史卡拉貝城需要八天的行腳,如果路上不平靜的話,可能要費上更多時間,再加上負責目標進城後一個星期內的安全,七扣八扣後這個任務賺的並不多,不過對於刀口上討生活的人來說,這種相對安穩的任務其實是塊不可多得的肥肉。

不過他們很快就瞭解,這任務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

剛從小道匯入古道北端,最前面騎著矮騾的斥候蓋特就傳給守衛在馬車四周的傭兵一個手勢--四周有人。在隊伍最後面押陣的阿馬空與辛果也察覺南方的裸坡上有幾個晃動的人影,不過總指揮馬斯克並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他捏出幾個手勢,要求全體戒備,但不要主動挑釁。

「裸坡上有十幾條影子--」辛果壓低鼻音悄悄告訴阿馬空。

「樹林裡還有三十七個。」

「你看得到?」辛果睜大雙眼望向樹林,尋覓敵蹤。

「我感覺得到。」阿馬空壓低音量:「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是當地的傭兵團。只要雇用他們護鏢,他們是優良的保鏢;但是敢不雇用他們又進來他們的地盤,他們便是稱職的攔路盜。」

「他奶奶我沒看過哪團路盜敢這麼囂張,沒頭沒腦在我們四周亂晃,當我們瞎子。」

「他們不想襲擊我們,他們只想觀察我們。我們馬車上沒有掛任何組織的旗幟,所以他們可以不必管道上規矩就殺過來,但是他們只是看我們通過,簡直在護送我們,想必幕後金主都已經打理好關係了。嗯......如果金主可以買他們的路票,為何不雇他們反而招散成軍?這不是更花錢?」他略一思量便通曉箇中道理:

「收買他們,卻壓根不信任。」

這個鏢重要到如此程度,讓背後金主不用可能串謀叛變的傭兵團,而用彼此陌生的散招傭兵?阿馬空開始覺得有點興趣。

他知道馬車中的鏢是人非物,因為這麼大的馬車純裝物品,想必須要用到更多的馬匹來拉;如果物品很小就不需要這麼招搖用四駕大馬車來裝,所以裡面必定是人無疑。

裡面又是那號人物?阿馬空現在無暇去深思,他必須全心監控樹林間三十幾名路匪的動靜,雖猜是收買又難保他們不會真格衝上來。那團沒腦袋推理的內組武士可是個個緊張得要命,拔出來的刀子映出一張張緊繃的臉,除了馬斯克還能指揮若定,其他人可是走得冷汗直流,噴嚏都不敢打一個。

經過一個中午的折騰,在他們越過路匪地盤的邊緣後,那群如影隨形的監視者才放棄尾隨,隱遁回古林深處。

說是放棄,其實是完成護送任務,回家交差才是。阿馬空如是想。

他們在一條靠近古道的小溪旁草草用過午餐後立刻上路,團內緊張的氣氛有如在打仗行軍,但是一整天下來再沒有其他意外之事。日頭開始西斜前他們在一處較空曠的草地上安馬休息,兩名內組武士帶著水桶到南邊的小溪汲水,其他人地在草地上休息談天。有坐騎的幫坐騎卸鞍,沒坐騎的脫鞋坐定聊天,但沒有人解刀。

阿馬空看情形知道這裡便是過夜之處,於是他解開腰間藥囊,準備他真正的工作。

首先,他走到正在安排守夜輪值的馬斯克旁,吩咐道:「太陽下山後,你們內組的
人就不要走出營火之外,否則出了什麼事不要怪我沒警告過。」

馬斯克也知道阿馬空的本事,他放心地點頭。

「還有,晚上管住那群樂天派的,別讓他們沾上一滴酒。」

「放心,四周這麼緊張,我看他們大概連覺都會睡不好。」馬斯克笑著說。

「最好是這樣,如果有人敢趁著酒意走到我這裡來擾亂我的工作,我會把他丟進溪裡醒酒兼洗澡,然後讓他整夜走不上岸。」他放完話後便逕自走回外圍。矮子蓋特已經堆好枯柴,在用鐵石擊打升火了。

「看不出老兄你名氣忒大的,連馬斯克都要對你唯唯諾諾。」蓋特引燃一段枯枝,將之丟進營火裡。

「術業專攻,我是這方面的行家,他當然要聽我的。」

「你不是搞葬儀的?」

「搞葬儀就不能專精看營呀?只要他們乖乖的別亂跑,看守一隊人馬跟看守一堆死人一樣簡單。」他坐在營火對面,看辛果提著一桶水回來。

「你就不能用個比較好的例子嗎?」蓋特皺眉抱怨。

阿馬空聳聳肩:「這是我想到最好的比喻了,死人錢賺久了難免會學死人說話,在商言商嘛。」

蓋特感到背脊涼颼颼的。

閒話說完,阿馬空從藥囊裡取出一捆白絲,徒步繞營地一周,以細絲將營地圍出方圓百呎的警戒範圍,然後在外圍營火附近埋了兩隻雞爪樣的物品。

大功告成。他坐回同伴旁邊,一起幫蓋特煮晚餐。

「你剛剛在做啥呀?」辛果好奇地問。

「工作。」他舀起一匙湯,淺嘗一口:「湯滾了,可是味道不夠。」

「人在野外你就別計較這麼多了。」蓋特舀了三碗馬鈴薯湯遞與同伴。

「什麼樣的工作呀?看起來神秘兮兮的。」辛果不放棄,繼續追問。

「首先,」阿馬空嚼著乾糧回答:「任何從外面闖進絲線圈的生物我都能立刻察覺,如果有人想硬闖的話,我埋下去的爪子也會立刻擒住那些不識相的傢伙。」

「爪子?你說那兩隻雞爪?怎麼看都不像有多厲害的樣子。」蓋特疑惑地說。

阿馬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地晃了一下,然後無奈地聳肩:「你說雞爪就雞爪吧。」

「這樣的準備可能還不夠,天狼星座起來後我負責守第一道班,海龍星座出來後誰要接第二班?」蓋特問。

「我來,然後第三班交給豬頭,沒異議吧?」

「沒有。」辛果搖搖頭。

然後他們在值勤前隨興地聊天。

「搞殯葬的,你怎麼知道當時樹林裡還有三十幾個人?口氣還這麼斬釘截鐵?」蓋特聽他們早上的故事,不禁好奇地問:「以我的眼力,也看不到那邊藏了這麼多人。」

「我有一種能力,能夠感應方圓三百呎內所有的靈魂,還有他們的特質。」

「這麼神奇,舉個例子來聽聽吧。」辛果眼睛一亮,興趣高昂。

「嗯......」阿馬空望著營地中央的馬車還有旁邊兩頂帳棚,感應出其中一個營帳裡閃爍著九個殺厲、沈穩的靈魂,那是傭兵們;而另一個營帳中飄著四個柔軟、輕盈、不具侵略性的靈魂,魂與魂之間迴盪著銀鈴般的笑意和興奮的竊竊私語,但其中有一個靈魂與其他三個靈魂之間卻甚少有互動,簡直像被小圈圈孤立的棄兒--


「嗯......我們這次護的鏢是一夥年輕女孩,沒有世故的澀味,也沒有老練經驗的腐爛味,看來她們是第一次出遠門,可興奮的勒。」阿馬空評道。

「靈魂還可以用嘗的呀?」蓋特不解地問。

「這是一種比喻,廚師老兄。窺看靈魂如品茶、讀詩,需要高度的想像力和豐富的詞彙。」阿馬空微笑地解釋。

「那我的靈魂呢?」蓋特指著自己,好奇地問。

阿馬空頭一偏:「抱歉,在下不吃過期的菜。」

「靠,你耍我?」蓋特開玩笑地拉高聲調。

然後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他們還談了一些其他的閒話,氣氛如同營火般暖烘烘的,直到阿馬空不經意轉頭--

他悚然收起笑意。

「有東西靠近。」他回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低聲向同伴警告。

「哪裡?」辛果機警地抬起頭。

「我身後百步。」阿馬空把手伸進懷中暗袋,準備先發制人。

「我只看到兩頭狼。」辛果微微轉頭,利用天生夜視的優勢將四周情勢看查一遍。

「那不是狼,他們的靈魂帶有理智之光。」

那兩頭狼似是聽到他們的談話,才一眨眼就不見了。阿馬空連他們是怎麼消失的都毫無頭緒。

一陣靜默,阿馬空輕聲吩咐:「蓋特,你去通知馬斯克剛剛我們發現了什麼,別驚動其他人。辛果,你留在這裡察看動靜,我過去探查一下。」

「我看到的是幻影還是鬼魅?」辛果問。

「都不是。」阿馬空斬釘截鐵地回答,然後起身走向兩匹狼消失的地方。

營火蒼白地燃燒著,空地邊緣的林地開始溢出霧氣。蓋特向馬斯克說明之後,馬斯克顧不得內組成員驚訝的眼神,憂心忡忡走到外圍營火區,找剛探查回來的阿馬空問話。

「你在那找到什麼?」

「什麼都沒有。沒有皮毛,沒有腳印,甚至沒有氣味--有如鬼魅一般出現、消失,
但那兩個『形體』的確是活的,這我敢打包票。」

「你認為那是什麼?」

「要我猜嘛,我想是對方給我們的小見面禮,略施小計看看我們的底子,下次他們可能會帶大禮登堂入室。」

「同意。」馬斯克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回主營帳裡。

「早知道就將契約金多敲幾番,沒想到看似簡單的任務竟會這等難纏,連對手的來路都搞不清楚,別說達成任務,弄不好還要賠下性命。」阿馬空想到當初連想都沒想就接下任務,沒事先推敲清楚這個簡單任務的酬金怎會如此高,實在一肚子惱火。

這夜,內外組的輪值人力不約而同地增為兩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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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整天睡不安穩的阿馬空到河邊汲水裝袋。四周瀰漫的林霧如厚紗水幕蓋住穹蒼四野,除了河對岸依稀可見的樹林上梢和晨藍色的霧雲,其他事物有如夢裡看花般模糊難辯。

初春猶未化盡的刺骨寒意,透過浸水的右手傳進阿馬空昏沈的意識中,讓他清醒不少。

不遠處掬水洗臉的破布笑道:「嘿,阿馬空,還在夢遊呀?小心再一步你就到河裡洗澡啦!」

「我看你的精神也好不到那去,小子。你昨夜大概又是老毛病犯了吧。」潑起一掌水洗臉,阿馬空瞬間清醒。

他所說的「老毛病」,自然是指破布過剩的好奇心。

「才沒那麼閒勒,你昨天是跟指揮講了啥東西,怎麼他一回營帳便派了兩倍的人力守夜,害我們整夜更班更得人仰馬翻,睡也睡不安穩。」破布代替他的同伴向阿馬空發牢騷。

「你最好多多感謝我們,要不是外組昨夜發現有人在外面想摸進來劫鏢,今早大家都在排隊等著過生死門。」阿馬空略微不滿地回答。

破布雙手一攤,說:「我只是小小抱怨一下,別放在心上。你是專家嘛,說什麼就算,你說狼來了我們不敢說連個影都沒見著,你說死了人我們不敢說還活著--」話越說越忘形,毒舌本事不知不覺就溜了出來,一察覺說得太過火破布趕緊閉嘴。

阿馬空也沒去理,只顧著將路上飲用的水袋灌滿。

破布見氣氛尷尬,轉個話題,把聲量壓低,悄悄對阿馬空道:「你知道嗎,那輛馬車裡面的鏢原來是一群女孩!昨天一紮營,馬車裡下來一個跋扈小妞指揮馬斯克老大,要我們內組搭起小帳棚。我跟同伴搭完後,其他幾個女孩悠哉悠哉地走進營帳裡。也難怪糧食會多帶一份比較精緻的料,原來是給她們的飯底--」

「當然知道,而且她們是四個女孩。只有一個是鏢,其他都是打雜照顧的。」阿馬空不耐地打斷破布的話。

阿馬空會這樣推斷,是因為昨夜不注意一瞥所得知的,那四名女孩中最被孤立的一個,不是人緣不好,就是因為身份特殊而被保護,要不然就是兩者兼具。而阿馬空猜後者:她就是這次任務的鏢。

「你怎麼會知道!你不是外組的嗎?」破布的表情掩不住驚訝,隨即想起阿馬空的真實能力,也就沒啥好疑惑了。

「嗯,也真是奇怪。照你這麼說,我們這堆傭兵,加上一路的路匪都給打點了,那個鏢有這麼重要嗎?如果這麼重要,那為何不直接用更快的方法送進史卡拉貝城就好,沒必要勞師動眾到這等地步呀,真搞不懂。」破布若有所思地說。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我們把鏢送進城裡,然後再呆個幾天就能收到一大筆錢,這就夠了。」阿馬空裝完水袋,轉身就走。

「話也不是這樣講啊,喂,阿馬空你走慢一點--」破布不氣餒地跟在阿馬空後邊:
「你想想,如果鏢是金主的女兒--」

「幕後金主沒有女兒。」

「私生女?」

「也沒有。」

「聽起來好像你跟金主很熟似的。」

「用腦。虧你好奇心這麼旺盛,道上混了這麼久,攬消息的功力這麼高,而你混了大半天不知道幕後金主的身家消息?」

「我對別人家的風流韻事沒興趣。不過經你這麼一講,我大概知道我們護的鏢是誰了。」破布摸著下巴思考。

「知道又怎樣?」

「沒怎樣,滿足好奇心罷了。」

「你要知所止,破布。」阿馬空停了下來,雙手抱胸,意味深長地說:
「知道太多只會招來不祥,好奇心殺死的不只是貓。」

「我當然瞭解,我也有我的分寸,踏到邊緣我自然會停住。」破布收起笑容,嚴肅地回答。

「你已經在邊緣了。」

「所以我會停住。我的好奇心已經滿足了。」

「真不曉得你那來的膽子,你應該知道你做的事會回給你多少麻煩。」阿馬空微言抱怨。

「啊,這就像老兵看到好刀不耍,作夢也手癢。這是改不掉的職業求知慾。」

「比喻失當,我可不會看到死人就想把它埋了。」

「你才比喻失當,你看到一副好棺材會不會想摸摸親親?」

兩人不禁大笑。

任務領隊馬斯克在不遠處呼喊、召集傭兵,準備上路,他們的交談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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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愛,使生命更豐富。
LIFE has become richer by the love that has been lost.
--泰戈爾,漂鳥集.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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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則留言:

米蟲哥吉拉的窩 提到...

YA~簽到。
要感謝我幫你庫存啊,哈哈!

Peachwa & Neversay 提到...

ya!沒有妳的庫存,我就完蛋啦,因為我的電腦裡面真的找不到耶 = =

米蟲哥吉拉的窩 提到...

嘖嘖,作者要把小孩收好啊~(搖手)